time can kill itself

2008-11-06

比上课令人心烦的是考试,比考试令人心烦的是考前复习。这是个终点已知的耗时间的游戏,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意义。晚上决定不去实验室了,因为时间耗在哪里都是一样。雨时大时小,时下时歇。雨小的时候我看看复习题,雨大的时候我听听雨。忙里偷闲似偷情,考前偷闲如嚼蜡。印着复习题的A4纸像光溜溜的屋檐,我的视线如同雨水,放上去就滑下来,滴到firefox上。打开电视,李小龙传奇演完了,可惜。在演一个什么台湾1895,央视放个电视剧都亦步亦趋,不易。

上这门课的时候看了本书:傅山的世界,以前梁文道在开卷8分钟介绍过的,副标题叫17世纪中国书法的嬗变,作者白谦慎。这书基本上是他在耶鲁的博士论文基础上改写而成。

整本书看下来,作者串联古今,脉络清晰,言之凿凿,自成一言,联系政经以指文史,论证晚明清初书法趣味的变化。然则若何?我所记住而怦然心动的,竟是作者所引的董其昌和汤显祖的几句话。这几句,在我看来,直胜过作者全篇之雄论滔滔,以至于其后紧随的并不太过的注解都令我生厌。作者万言,我不过翻过,这几句,却让我思之再三,顿觉境界不同。录之如下:

董其昌:

“画与字各有门庭,字可生,画不可不熟。字须熟后生,画须熟外熟。”

“吾于书似可直接赵文敏,第少生耳。而子昂之熟,又不如吾有秀润之气。惟不能多书,以此让吴兴一筹。”

“赵书因熟得俗态,吾书因生得秀色;赵书无不作意,吾书往往率意。当吾作意,赵书亦熟一筹。”

“古人作书,必不作正局,盖以奇为正。此赵吴兴所以不入晋唐门室也。”

汤显祖:

“予谓文章之妙,不在步趋形似之间。自然灵气,恍惚而来,不思而至。怪怪奇奇,莫可名状。”

董其昌的书论,暗合了自己以前对赵孟頫的字的一些朦胧感觉,并让我对他们的字重新审视,自觉境界为之一跃。

煞费苦心严谨治学的洋洋万言,反不如灵气闪烁的片言只语,这不恰巧做了汤显祖文论的绝妙注解吗?以后写论文还是什么,定要少引大师名言为妙,免得六宫粉黛无颜色。

研究艺术的当然不一定是艺术家,而且我觉得非但如此,也许他们比常人更难以成为艺术家。艺术家养活别人吃饭,研究艺术的吃艺术家的饭,一个董其昌,养活千千万,靠别人吃饭久了,还以为是靠的是自己。

要么直面问题,要么直面心灵,别的东西,我已经越发没有耐心。what for还不清楚,就论证why,论证how。论证屁。